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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为她写下最凄美“讣告情书”:我们相爱已十万年
2023-06-13 15:08  

今天(2023年6月14日),据央视新闻客户端消息,中国国家画院院士、中央美术学院教授黄永玉昨天凌晨逝世,享年99岁。

黄永玉被形容最多的一个词是“传奇”。

他的经历非常传奇:

12岁开始一人流浪讨生活;

14岁开始发表作品;

16岁开始以木刻谋生;

32岁时成为全国皆知、家喻户晓的画家,其版画作品独具风格而享誉国内外;

50岁时去考驾照;

80岁为《时尚杂志》做封面模特;

91岁教林青霞如何做野孩子;

93岁时开红色法拉利飙车…

99岁计划创作一百张新画,筹办百岁画展。

他曾任瓷场小工、小学教员、中学教员、家众教育馆员、剧团见习美术队员、报社编辑、电影编剧及中央美术学院教授、中国美协副主席、中国画院院士,中央美术学院教授。

他就是黄永玉,笔名黄杏槟、黄牛、牛夫子,被称为一代鬼才,在美术、文学、篆刻、建筑等方面都有非凡的成就。

但,即便有如此多的荣誉,若问起黄永玉,他更骄傲的,应该是娶到妻子张梅溪。

在张梅溪眼里,他是长情的丈夫,也是个“永远也长不大的老头”。

他是她的初恋,她也是。

他们的爱情故事,和黄永玉的人生一般传奇。

2020年5月8日,张梅溪在中国香港逝世,享年98岁。黄永玉曾亲手为夫人写了一份讣告,告别陪伴了自己70余载的夫人。

如今,99岁的一代大师驾鹤西去,去天堂寻找他的爱妻了。

为爱私奔

将军女儿嫁给“流浪汉”

1924年,黄永玉出生在湖南常德,半岁后随父母回凤凰老家。

他的父亲是当地男子小学的校长,父母诞有兄弟五个,黄永玉排行老大,老二和老四也都是画家。

但因为家境贫寒,12岁的黄永玉背着小包裹一个人坐船离开了家乡,在陈嘉庚先生办的集美学校读初中,慢慢接触到了更广阔的世界。

14岁那年,黄永玉已经是当时中国东南木刻协会的会员,并且开始发表作品,小有名气。

在离开集美学校后,十五六岁的黄永玉当过瓷场小工、战地服务团团员、学校教员、剧团见习美术队员,流浪在福建、江西等地靠绘画和木刻谋生,历尽了沧桑。

十八九岁时,黄永玉来到了江西一个小艺术馆里工作,在那里,他碰到了一个漂亮大方的广东姑娘张梅溪。

两个人的故事,从一开始就像小说里的浪漫桥段。

张梅溪的父亲是一位将军,她不仅是“白富美”里的“顶配”,还有一股民国小姐的“贵气”;而黄永玉是一个落魄家族的“穷少爷”,16岁辍学,全国各地“流浪”着打零工。

张梅溪在家庭的熏陶下从小就酷爱艺术和文学,诗词歌赋无一不精;黄永玉从小就是个“混世魔王”,有次逃课大半个月,害得大人们到处找,甚至以为他不幸落水身亡了。

张梅溪生得沉鱼落雁,连近代作家张朗朗都在自己的《大雅宝叙事》中“惊叹”道:“ 她头发扎成一个马尾巴,显得相当清爽,跟着旋律摇来摆去,拉一个酒红色的手风琴。北京哪儿见过这个景致?纯粹和外国电影差不离了。”

张梅溪年轻时照片

黄永玉小时候“丑”到连亲爷爷都看不下去:“这孩子肿眼泡招风耳龅牙,近乎丑。”

黄永玉每日就像少年霍尔顿一样对生活充满怨念,一心想做“麦田里的守望者”。直到19岁那年,他邂逅了明眸皓齿的千金小姐张梅溪。

月老的红线就是这样不按套路出牌,看似毫无交集可能的两个年轻人,被命运阴差阳错地牵在了一起。

“梅溪小姐”出门随从十几人,身边的追求者个个都发着光。但那时的黄永玉才半只脚踏入艺术界,还在江西的艺术馆跑活。

但爱情这种事就是贵在“胆大心细脸皮厚”,有梦想的“癞蛤蟆”终能吃到天鹅肉。

年轻的黄永玉刚练会小号,于是便借来一把破号,每日在张梅溪骑马的路上定点吹奏。

“我有一把法国号,老远看到她我便吹号,像是欢迎她似的,看见她慢慢走来,她也老远便看见我,知道我在这里。”

从那时开始,张梅溪注意到了这个有点浪漫,又有点才华的穷小伙。至于后来两个人感情升温,如今说起来也是让人啧啧称奇。

当时还是战争年代,有天晚上防空警报突然大响,两个人跑到了同一个防空洞。也就是在那一晚,黄永玉借着月光,在河边向张梅溪表白。

“如果有一个人爱你,你怎么办?”

“那要看是谁了。”

“那个人是我呢?”

“好。”

这是他的表白,这是她的回答。

就这样,一段世纪之恋开始了。

不过,他们的恋情遭到了张梅溪父亲的反对,她的家人苦口婆心地劝她不能跟一个“流浪汉”结婚。为此,张梅溪偷偷从家里跑了出来,与黄永玉在小旅馆里举行了一个简单却很有意思的婚礼。

黄永玉与妻子张梅溪

黄永玉女儿黄黑妮在张梅溪著的《林中小屋》一书序言里对父母的结识有过一段描述:

“我的妈妈张梅溪,人生得漂亮,喜欢穿好看的衣服,对人热情仗义。

她上有三位姐姐,因她之后来了弟弟,便深得宠爱,因而也妄为,竟离家出逃,跑去与全家反对的异族穷小子黄永玉结婚。

大半个世纪以来,她洗衣做饭,骑着自行车招呼好几家亲友。特别是非常时期,她一直坚信爸爸是好人。”磨难中的日子

因有你陪伴而发光

两人婚后,黄永玉依然在到处“流浪”,只不过这次,有张梅溪陪着。

他们去了数不清的地方,上海、香港、台湾……日子虽然贫困,却甘之如饴。

“那时我们很穷,我们的家很小很小,但有一个窗,窗外面很多木瓜树,也可看到一口水井,当时他买了一幅窗帘回来,买了一幅很漂亮的窗帘回来,拍了一张很美丽的照片,他说,这是我们破落美丽的天堂。”——张梅溪

直到1953年2月,黄永玉接到表叔沈从文的信件,便和张梅溪抱着7个月大的儿子和张梅溪前往北京,住进了大雅宝胡同。

大雅宝胡同在50年代是中央美院宿舍的所在地,而黄永玉这次回来,就是担任中央美院的教授。

同住在这里的,还有共和国国徽设计者张仃。

后来,张仃的儿子张郎郎写了一本书叫做《大雅宝旧事》,里面记载了很多黄永玉和张梅溪的故事。

据张郎郎说,大雅宝胡同里的其他爸爸,都在教孩子写生、素描、调颜色。

只有黄叔叔陪孩子们玩,斗蛐蛐,舞狮子,举着小旗子带全院二三十个孩子去动物园。

而无论黄叔叔想出来什么惊天动地的招儿,黄妈妈总是毫无保留地大力支持。

“这和我们院儿过去的规矩派头儿,全然不同,全不沾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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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源:网络

在大雅宝胡同的那段日子里,黄永玉夫妻俩终于不再漂泊,黄永玉的艺术创作也再攀高峰。

然而,世事难料,大时代来临了。

因为《罐斋杂技》里一句“拉磨的驴子:咱这种日行千里可也不易呀”,黄永玉一脚踩入政治泥潭。

即便如此,张梅溪还是陪在他身边,而黄永玉也没有放弃对画画的热爱。

那段时间,黄永玉白天被拉出去游街批斗,晚上回家画画。

半夜三更,张梅溪就守在窗边替他放风,一听到有响声,就立即让他把东西收起来。

可灾难远没那么容易结束,因为画的猫头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黄永玉成了批判的重头靶子。

图源:网络

不仅自己被关牛棚,全家人也被赶到一间连窗户都没有的房子。

张梅溪也终受不住打击,一病不起。

为了让老婆开心,黄永玉灵机一动,就在墙上画了一个两米多宽的大窗子,窗外是蔓延的花草,还有明亮的太阳。

后来,黄永玉被下放到农场,要劳动改造三年,张梅溪便独自支撑着一个家。

因为想念老婆,黄永玉还偷偷在牛棚写了一首《老婆呀,不要哭》。

你,这个褐色皮肤

大眼睛的女孩

向我的窗户走来

我们在孩提时代的梦中早就相识

我们是洪荒时代

在太空互相寻找的星星

我们相爱已经十万年

……

我们的爱情

和我们的生活一样顽强

生活充实了爱情

爱情考验了生活的坚贞

——黄永玉《老婆呀,不要哭》

真喜欢这首诗,充满了质朴的宽慰,蕴藏着的是一对夫妇患难中的慰藉。

苦尽甘来

他成了她的“老顽童”

正是这种相爱的信念,让二人终是搀扶着走过了那段艰难岁月,此后,则尽是恩爱日常。

1970年,黄永玉给夫人张梅溪又写了一首情诗。诗中说:“我们相爱已经10万年。”

他一本正经地对夫人说:“不是说人生百年结为一世夫妻吗?10万年也就是千世夫妻吧!”

画画写个诗,也要@张梅溪:

“小屋三间,坐也由我,睡也由我;老婆一个,左看是她,右看是她。”

黄永玉作品“小屋三间,坐也由我,站也由我。老婆一个,左看是她,右看是她”

这是赤裸裸的秀恩爱啊!

60岁时,黄永玉老夫聊发少年狂考了驾照,因为他要载老婆出去兜风。90岁时还买了一台红色的法拉利。张梅溪也总是乐呵呵地支持他,他们才是最拉风的夫妻。

两人老年时的合影

多年之后,黄永玉在自己的《雅人乐话》一书中回忆两人的定情:

“抗战最后的那几个月逃难,我把小号失落了。去年,我在九龙曾福琴行用了近万元重新买回一把。

面对着我50年前的女朋友说:‘想听什么?’如今,嘴不行了,刚安装假牙,加上老迈的年龄。且没有按期练习,看起来要吹一首从头到尾的曲子不会是三两天的事了。”

小号虽然不能再吹响,但由小号牵起的二人情感,却维系多年,至死未渝。

前些年,《见字如面》里读了那首黄永玉写给曹禺的信。他说,自己写的最好的诗还是情诗,光歌颂老婆的诗就能出一本《黄永玉夸老婆集》。

90岁之后,黄永玉自诩“90后”。他和张梅溪执手大半个世纪,早已看淡生死。

他曾经和妻子商量要在生前做个追悼会,弄个床躺着,然后听听大家怎么夸他。然而,他一早就已经笃定不要保存自己的骨灰,要么就倒进厕所,再请个老先生冲走;要么当成礼物,分装馈赠给来致哀的嘉宾。这个想法让张梅溪笑得合不拢嘴,说:“你就是想半夜吓人。”

2020年5月8日,98岁的张梅溪走了。

“我见过一月的雪覆于白山,又渐变于葱茏。我在峨眉的林里云兴霞蔚,一径之后,雾水成露,沾于衣襟。我听过柔橹漂浮,声声入水,又归于沉寂。无论何时忆起,它们实在是人生可喜,但都不如我那时那刻遇到的你。”

这段话,用在张梅溪和黄永玉身上,再恰当不过。

经历过生活的磨难,张梅溪与黄永玉早就像《浮生六记》里写的那样——“布衣饭菜,可乐终身”。人间一趟,能遇到张梅溪这样一位闲时与你立黄昏,灶前笑问粥可温的爱人,实在是人生幸事。

如果还有机会,也许黄永玉会对张梅溪说一句:“从粗粝的一生中榨尽所有温柔,悉数奉献与你,我仍觉不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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