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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寅恪的逸闻趣事
2018-07-12 01:30  

2018-07-12 | 来源 中国文史出版社公号

1947年,陈寅恪在清华大学新林院52号院内大阳台

“一定聘他”

1925年,清华学校成立研究院。一日,校长曹云祥与梁启超谈起导师聘任之事。

梁启超说:“有一个人校长不知可曾注意过?”

曹云祥说:“不知是哪一位高贤?”

梁答:“江西修水的陈寅恪,校长有意聘他吗?”

曹问:“他是哪一国的博士?”

梁答:“他不是博士,连硕士也不是。”

曹说:“那他总该有大著吧!”

梁答:“也没有著作。”

曹笑道:“既不是博士,也不是硕士,又没有著作,这就不好办了!”

梁说:“我梁某人也不是博士,著作算是等身了,但加起来还不如陈先生寥寥数百字有价值。好吧,你不请,就让他在国外吧!”

梁虽不是博士,但17岁即中举人,维新变法,蜚声海内外,曹氏自不敢小视。接着,梁启超便介绍哈佛大学要高薪聘请寅恪,柏林大学、巴黎大学的教授对陈寅恪是推崇得无以复加、佩服得五体投地。

最后梁启超说:“就算你想聘人家,人家来不来还是个问题呢!”

曹云祥到底不是个思想僵化之人,连忙回答:“我一定聘他,我一定聘他!”

陈寅恪到清华任教实为吴宓所荐,但梁启超与曹云祥对话情节经陈哲三教授演义出来后,颇具传奇色彩,故广泛流传。

谈葡萄酒

陈寅恪的学生蓝孟博说,陈先生讲演,字字是精金美玉,同学们都显得程度很不够,恨自己语文修养太差,但先生诲人不倦,很耐心。

一次,我们在闲聊时问起葡萄酒的来历,先生便把葡萄酒原出何处,原名是什么,何时传到何处,何时变成何名,如此这般,从各国文字的演变过程谈到传播的过程。

一件小事的闲谈,使我们学到许多知识。

条幅作媒

陈寅恪先生自幼即体弱多病,“深恐累及他人”,所以直到中年仍未婚娶。

其时,散原老人年逾古稀,见儿子婚姻还无着落,十分着急,说:你再不娶,老父就要做主包办婚姻了!陈寅恪请求宽以时日。

亦是天赐良缘,一日,同事间闲聊中偶然提到女教师唐筼家中悬一条幅,署名“南注生”,大家都不解其来由。

陈寅恪的舅舅俞明震乃清代著名学者,曾与清末台湾巡抚唐景崧共事。陈寅恪读过唐景崧的《请缨日记》,了解唐氏的家世,当然亦知唐景崧的别号“南注生”,几个因素再加上时间的推算,因而推断唐筼是唐景崧的孙女。

此后,陈寅恪便与唐筼结识了。1928年8月,俩人喜结连理,一些好友参加宴会,并作画、作诗、撰联以贺喜。

吴宓先生以红笺题诗:“廿载行踪遍五洲,今朝箫史到琼楼。斯文自有千秋业,韵事能消万种愁。横海雄图传裔女(新夫人为昔台湾巡抚甲午起兵抗日之唐公景崧孙女,现任北京女子大学体育教员),望门耆德媲前修。蓬莱合住神仙眷,胜绝人间第一流。”

1939年秋,陈寅恪一家在香港。左起:陈小彭、陈寅恪、唐篔、陈美延(前小童)、陈流求。

伉俪情深

陈寅恪与夫人唐筼婚后40余年,感情诚笃纯真。夫人长于吟咏,且书法亦佳,一直以“诗弟子”自居,夫妇时相唱和,饶有情趣,尤其是两相离别时,书信往来,常以诗作互倾思念。

1928年暑期婚后不久,陈寅恪即只身返校上课,其《渤海舟中作》一诗有“解识阴晴圆缺意,有人雾鬓独登楼”之句。

1946年陈寅恪赴英治疗眼病,作《大西洋舟中记梦》诗,前四句云:“贫贱夫妻已足哀,乱离愁病更相催。舟中正苦音书断,梦里何期笑语来。”

《癸巳元旦赠晓莹》一诗写道:“烧余红烛岭梅边,珍重残妆伴醉眠。枕上忽闻花气息,梦惊魂断又新年。”

1955年在陈寅恪先生66岁初度之时,夫人赋诗中有“回首燕都初见日,恰排小酌待君来”。同时,夫人诗中赞寅恪“斋中脂墨助高才”;寅恪答谢诗中,则赞夫人“织素心情还置酒,然脂功状可封侯”。

同年,唐筼有《题陈眉公梅花诗画册一绝》,诗云:“孤干如虬伴竹栽,共扶清影上妆台。东皇似解诗人意,故遣寒香映叶开。”寅恪和曰:“老梅根傍倚窗栽,疏竹光摇玉镜台。待得月明双弄影,愁心千叠一时开。”

在纪念夫妻结婚纪念日时,寅恪诗云:“同梦匆匆廿八秋,也同欢乐也同愁。”夫人答句是:“甘苦年年庆此秋,已无惆怅更无愁。”夫妇二人几十年间,趣似琴瑟和谐,情如血肉相连。

不信佛道

陈寅恪先生对佛学研究很深,但他研佛不信佛,而是为了研究中西文化史。他精通梵文,研习圣经、佛经、可兰经,甚至花2000元积蓄买《大藏经》,却从不为书中的说教所惑。其父散原老人去世,他坚决反对请僧道唪经,反复劝告兄弟们不要搞迷信蠢事。

粗通医学

陈寅恪对医学也很有研究,写有《三国志曹冲华佗传与佛教故事》《狐臭与胡臭》等有关医学方面的文章,还经常读外文版医书。

在法国留学时,当时英、法等国上层人士有一种风气,凡出身书香门第之子女,必须具备法学和医学方面的修养,如此方不失体面。所以陈寅恪学医是为了便于与外国学者交往,有利学术研究。

他对医药也很熟悉,上药房买药,他问到许多药名,一位医生惊奇地说:“陈教授知道的药比我知道的还多!”

记忆惊人

凡接触过陈寅恪的人,无论学生老师以至有关领导,都钦佩他惊人的记忆力。

其实在孩提时代,他的记忆力即与众不同。平时大人说说笑笑,别的小孩打打闹闹,而他经常是静坐沉思。他幼年在湖南抚衙,祖父会客交谈,他则在一旁静听。客人走后,别人有时记不得刚才说过什么,而他却能娓娓道来,照述无遗,故常得大人夸奖。

“留心处处皆学问”,他之所以具有超常的记忆力,首先是具有超乎常人的“用心”。他从小爱看书,许多典籍皆能背诵。后来他双目失明,而备课、著文、著书,却能准确地指导助手查阅数十种数百种资料,几达胸藏万卷之境界,令人惊叹!

苦学碎闻

陈寅恪从小好学,刻苦用功,非常人所及。陈封雄曾听长辈说,小时候遇冬天寒冷,深夜时分身上的棉衣不能御寒,陈寅恪就往身上裹一床棉絮坚持看书。夏天蚊子多,招架不住,他就用木桶装满水,双脚浸在水里,以防蚊子叮咬。点着小油灯,看书到半夜后,更是常事。

敢破“洋书”

陈寅恪的侄子陈封雄回忆说,他在中学时读的世界史,是根据美国的教科书编的,一般应该是准确可靠的。但有一次寅恪叔翻阅这本书时,看见一张图片上注明的是“刻有巴比伦文的出土碑碣”,便立刻指出:“这不是巴比伦文,是突厥文,写书的人用错了图片。”我当时很惊讶,感到寅恪叔真是学识渊博。

爱书如命

“七七”事变后,北京西苑兵营被日军轰炸,陈寅恪赶紧从清华回家,说其它东西都可牺牲,但一定要保住书籍和著作手稿,他要封雄等立即去雇车抢救。由于一时忙乱,《大藏经》及其他一些贵重书籍还是不及捎上,他为此久久不安。

1938年,他从香港取道越南赴昆明上课,特地买了一只比较好的箱子装重要书籍和手稿,不料被贼“惦记”,以为好箱子里肯定有金银财宝,所以被偷。为此,他精神上受到很大的打击,过很长时间还耿耿于怀。

陈封雄还回忆说:“寅恪叔爱书成癖,为买书宁可节衣缩食,一掷千金而不惜。每年春节,他必须逛游北京琉璃厂书摊,曾带我去过两次。他一到书摊便流连忘返,如醉如痴。我当时才11岁,跟着他转,觉得无趣,且又苦又累,以后就再不想跟他去玩了。”

戒养丫头

陈家以前也收养丫头,陈寅恪留学归国后,便要求家里不要再养丫头。家里人很尊重他,就听从了他的意见。原有的几个丫头,以后分别选择清白殷实或有一技之长可以自立的人家出嫁,并赠以嫁妆。婚后,丫头还把陈家当亲戚来往。

心疼保姆

陈寅恪娶妻生小孩后,因夫人身体很差,就请了保姆王妈帮做家务。抗战爆发后他们一家逃到香港,因经济困难,春节买肉很少。陈师母在饭前叮咛流求等孩子:王妈很辛苦,过年了,你们吃饭时少吃一点肉,让王妈多吃几块。

是好就学

陈寅恪常对学生说:“凡事不论是本国的或是外国的,只要是好的就要学”。他不会喝酒,但他赞扬法国白兰地是好酒,建议别人喝一点。一次宴会上,他用法国白兰地酒瓶盛白开水代酒与客人对饮,以表示他对名牌好酒的推崇。

不弃传统

陈寅恪认为骑马射箭是我国自古以来的好传统,既可练武又可健身。他曾建议家里买马置箭,大家都可以当作体育活动玩一玩。但因师母不同意,他也就不勉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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